十多年我參加博士考試時事先沒跟導師聯(lián)系過，只是鐘情于那個專業(yè)方向便放棄以往的領域選擇了那里。博士考試除了極個別方面，宏觀模糊得沒有任何準備途徑，完全靠平時的積累和訓練了。在考場上大戰(zhàn)兩天期間，每次出來去衛(wèi)生間都聽到我所考的那個系兩位比我年長的女老師在交流體會，中心意思是忙孩子忙工作什么也沒答上�？晌易约撼�解錯了一道關于龔自珍的題目，其他真沒什么覺得明顯的失誤，而錯的這道也只有5分！考完當天下午面試，全場沒一張熟悉面孔，一老師問我考得咋樣，我說如果外語過關我覺得沒問題！過了三星期接到成績單：肺都氣得險些炸了：專業(yè)課全是剛過六十大關！9月份入校第一次拜見導師，原來就是面試時問我考得如何的那位大人。他略帶抱怨地說：這外語考試也真是的，搞得人想招的招不上。我這人嘴損，當即便回了過去：您是說不想招的卻來了？
　　 對一些專業(yè)來說，外語是沒多少用，但如果沒外語考試，沒關系的就別想讀博士了。他無語！成了那里的學生后才逐漸摸清其中的貓膩兒：當年參加考試的人中，有不少是考過好幾年的熟人或導師們原來的學生，以及系里的老師。我考那年學校給我們專業(yè)3個名額，我和我?guī)熜侄际切氯�，我倆的專業(yè)課成績都是60分出頭。如果別人外語過不去，我倆是聊勝于無不至于浪費名額；如果別人外語過得去，專業(yè)分低就成了淘汰我們的正當理由。多虧老天眷顧，那年我倆外語在全校同屆考生中都排得非�？壳埃�而且我們系外語過關的只有我們兩個跟導師一點聯(lián)系都沒有的白丁，關鍵時候靠了帝國主義一把真成了，系里當年還浪費了一個名額呢！以后幫系辦整理資料，得知那倆在衛(wèi)生間說什么都沒答上的女老師專業(yè)成績都是八十多分！我和我?guī)熜郑�那是運氣考試過關了。

　　普通考生的命運被導師，不，一定程度上是被利益和關系操縱和掌握。那名額去了哪里？是被導師們死拉活扯往自己那里拽的人占用了，為圖子女貴老師榮吧！年前碩士時期在京城的幾個同學小聚，我沒有談學歷的事，一則因為有它沒它對我?guī)缀鯖]產(chǎn)生過實際影響，至今還是平民百姓一個，況且當今在大城市博士好找毛驢難覓，這破牢什子根本沒什么可炫耀的價值；二則因為從來討厭同學聚會談得失，說官說錢說地位說學歷說房子本身就污化了同窗之誼。倒是他倆先開口談起了關于學歷學位的事，把我這僅僅的長項貶到了馬桶里。不到四十歲已當上副局長的那位說：他已經(jīng)是某某大學某某某大學某某某某大學的博士生導師和博士后導師；另一位是某名牌雜志的主編，他同樣有一系列客座教授之位，現(xiàn)在的難題是某某大學某某某大學某某某某大學的名家都拉他讀博士，他也不怕寫不出論文發(fā)表不了文章，可困難的是總覺得得罪了哪位大家辜負了誰的好意都不合適，搞得我直為他著急：這中國的博士考試設置真有缺陷，干嘛一個人同時只能讀一個啊，允許同時多讀幾個能讓我的同窗為難到這份上嗎？他們的說法絕不是吹牛，也不是導師做不到。
　
　　 大力支持招在職博士的中國人民大學教授顧海濱坦言，或者我不知道是否有顯擺博導們權力的意思：“我們博士生在考試的時候，整個考試的全過程，實際上被招收博士生的導師，完全壟斷了。比如我這一門課，就是我這一個人出題，就是我一個人改卷，我說了算，那么就沒有任何制約和監(jiān)督，那么實際上在招你之前，可能這個題目就已經(jīng)告訴你了，那么整個答案也告訴你了，而且事實已經(jīng)有這種情況了，而且這個改考卷又是他來改，所以這樣就形成沒有制約，變成一個人壟斷的全過程，失去了制約�！睂�師們?yōu)楹芜@樣？成了有權有勢者的導師，辦事方便臉面有光，能夠得到科研項目和經(jīng)費，能夠推出去自己滯銷的文章，能夠被請到各大場面上當專家搞講座拿紅包出名……誰見過比這行當利息更高的高利貸？而且本都不用導師自己出！

　　 現(xiàn)在想起來，我考博時那些被外語成績拒之門外的，實際上地位與我也是五十步百步，真真路子野官大的，外語能算障礙嗎？博士外語是非常難過的，那么多官員博士明星博士商人博士的外語如果能合格，我當年的競爭對手肯定能合格，畢竟他們都是恢復高考后的正規(guī)碩士，而且一直在科研院所工作，多少還都跟外語打過些交道！而官員、老板明星中，有許多出國后離開翻譯連路都不敢多走一步免得把自己弄丟的，外語卻都過關了。忽然記起上世紀末我導師戲噱某時中國最高學府某系主任的事來。據(jù)說當時央視某名女主持人答應給該校主持100周年校慶，作為交換條件是該女到該校歷史系讀博士，結果頗為戲劇性：系主任不知是否接受了校方指令，就有了這么個不到二十歲開始一直當演員和主持人忙于各地趕場子的女弟子，研究方向是連我這歷史系的混混科班都想起來就迷茫和恐懼的明史。而當我導師對該明星導師說：恭喜�。〕擅�人的導師了時，對方的回答很誠懇：學點文化，學點文化！更好玩的是：等到該名校校慶的日子，主持人身懷六甲沒有主持成！這類學生對母校不知是否構成詐騙？

　　中國的博士已經(jīng)淪落到“學點文化，學點文化”的水平了，令我想起了兒時晚上混跡于村掃盲班時村民們的相互問候：“你也來了？”“來了，學點文化，學點文化！”